逃离简中(恶堕了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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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春天的尾声》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我眼泪淹没我自己【躲进防空洞看先憋死自己还是先被眼泪淹死

iriry:

*原梗王尔德《快乐王子》。

*史萨法扎莫,清水无差。本来是这么打算的,结果读了莫扎特书信集,发现史莫比法扎莫还皮。

*有用到法扎的意象,也有借了一点月球莫世界旅行ver的意象。

*比HE更不容易的是写音乐,尽管只是瞎写orz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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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天的尾声,音乐家安东尼奥·萨列里去世了。

玫瑰花包围的小广场上,人们集资为他竖立了一座雕像,饰以丰足的宝石和黄金,如此便打发了自己的愧疚之心,转身便传起了新的谣言。

贫寒的乐师们常常会到雕塑下祈祷,期望能交上好运,成为和萨列里一样成功的音乐家。但萨列里只是一座凡人的雕像,没有神奇的力量,无法如生前一般帮助这些穷学生。“剥一块金子吧!或者撬一块宝石!音乐家不该困于贫病!”他对他们说。可是,没有人听见他的话。

于是萨列里常常叹气,忧心忡忡,脸颊缀上了晨露。

忽然之间,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:“好大师,您为什么叹气呀?”

萨列里觉得这声音很耳熟,却想不起来。他的灵魂在衰老、沉滞的躯体里困了太久,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。他暗自雀跃——终于有人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了!但表面上仍保持着风度,彬彬有礼地问:“是哪一位在说话?请让我见一见吧!”

于是,一团灰扑扑的小东西飞落在雕像的指挥棒上,扬起一边儿翅膀行了个礼:“我呀,大师!为您效劳!”

那是一只小小的夜莺,一只流浪的鸟儿。

夜莺翘着扁扁的褐色小尾巴,用短小的翅膀拗出行礼的手势,萨列里又好笑又怜爱,心情好了许多,柔声问道:“您想如何为我效劳呢,小音乐家?”

“为您歌唱呀,我的好大师!我的歌谣举世无双!”

萨列里失笑道:“那一定是您没听过真正举世无双的曲子。”

夜莺很不服气:“好呀,我倒要会一会那位音乐家!看看是哪个小年轻,赢得了我们宫廷乐师长的心!”

萨列里努力回忆,把维也纳的角角落落都想了一遍,却想不起那个举世无双的音乐家住在哪儿——再仔细一想,连那音乐家究竟是谁都有些模糊了。“请原谅,我实在想不起来了。”他歉然道,“我实在太老啦!”

夜莺沉默了。少顷,它轻声道:“您已褪下那尘世之躯。我会为您唱歌,您慢慢就会恢复从前的样子了!”

夜莺是种流浪的鸟,且是一种候鸟,短暂的生命中会经过许多地方,去不复返。萨列里认为夜莺从不曾到过维也纳,不然它不会如此高傲,尽管这是一种可爱的高傲。他打趣道:“哦,我从前是什么样子?”

“这样呀!”夜莺跳到萨列里的手臂上,挺起胸脯翘起尾巴,伸直腿迈开步子,趾高气昂地走来走去。

老乐师长大笑起来:“那我从前多半挺招人厌!”

夜莺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,蹲了下来:“也许吧!一点点儿。”

正说着,雕塑下有人来了。一个青年,凌乱的头发上压着一顶旧帽子,大衣肩部开了线,衣兜里冒出几张皱巴巴的谱纸。他两手抄在兜里,好像随时准备掏出乐谱献上,又好像徒劳地试图把藏起它们。

当他伸出手祈祷时,一张谱纸被带了出来,无声无息地飘落在地上。

“请帮帮我,敬爱的萨列里大师!”他祷告着,“保佑我这个月能找到工作,任何工作都行,只要是音乐相关的!”

青年默祷了一会儿,又小声说:“再找不到工作,我只能回乡下做抄写员了。我的妻子太辛苦了,我们不能再耗下去了。”

年轻的乐师离开了。夜莺飞到遗落的乐谱上,一目十行读完了它。“平庸至极!”它评论道,又向青年的背影投去一瞥,“决心也不怎么样!”

萨列里叹了口气。

“别为这种人叹气,尊敬的大师。”夜莺飞了回来,“大多数人都将被遗忘,只有最好的能永世留存。”

萨列里没有为此辩驳。他沉吟片刻,说:“我请求您,把曲子还给那年轻人,并捎上一片金箔。这就是我需要的效劳。”

他以为夜莺会拒绝,或至少抗争几句,但夜莺只是用亮晶晶的眸子注视了他一会儿,接着便低下头,抖抖翅膀,去执行他的愿望。它从最不起眼的地方叼走了一片金箔,抓起乐谱,飞到了年轻乐师的家。

“笃笃、笃笃、笃笃笃!”

专注作曲的年轻人没有听到,他正在洗衣服的妻子闻声而来,在补丁交叠的围裙上擦干手,打开窗板,看到夜莺、乐谱,以及金箔。

夜莺鸣啭一声,行了个礼,飞走了。

妻子惊讶极了,把乐谱和金箔捧给丈夫看:“亲爱的,你交上好运了——音乐的化身光临了我们家!”

如此,维也纳日夜不休的音乐中多了夜莺振翅之声,向萨列里祈祷的乐师们逐一获得了一小片金箔。对于那些耗尽金箔仍未出人头地,再次求取的人,萨列里也一一应允他们。尽管维也纳未因此多出多少“举世无双的曲子”,老乐师长依然很高兴。

夜莺始终难以赞同。它把抱怨编进每天唱给萨列里的咏叹调里:“可怕,可怕,如今的酒馆真可怕!/比掺了水的酒更可怕的/是掺了傻气的小步舞曲!/不如听我来放屁/放——屁!”

但它终究没有违逆萨列里的意愿。久而久之,“向萨列里的雕像祈祷就能获得金箔”流传开了。

某一天,来了一名打扮得既华丽且时髦的青年。在维也纳,打扮得华丽并不难,可要跟上瞬息万变的时尚,得花好几倍的精力和钱。远远看到那人走过来,夜莺就急了:“这家伙怎么看都不缺钱,您千万别上当!”

“嘘,我亲爱的。”萨列里安抚道,“先听听他怎么说吧。”

青年在雕塑下刹住脚步,摘下他装饰着长羽毛的帽子,将雕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。这让萨列里有些不好意思——他身上不剩多少金箔了,青铜内芯暴露出来,不少地方长了锈斑。

“安东尼奥·萨列里大师!”青年高声道,毫不在意路人的瞩目,“我听说向您祈祷就能得到金箔!请您也赐我一片吧!不,一片不够,至少一百片!”

夜莺尖叫一声,差点从指挥棒上摔下来。萨列里也懵住了。

“至今为止,您赐予那些庸人的金箔没有一千片,也有几百片。可他们回报了什么?无非是把您门下高徒的旧作改动几个音符,卑躬屈膝地献给同为庸人的贵族们!

“我和他们不同!我将创作从未有人听过的伟大乐章!不,何止没听过,连想象都想象不到——那是天上的音乐、上帝的声音!

“只需有足够的财富供我安心创作。”

青年发表完了演说,拍拍帽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,戴正帽子,走了。走了几步,又停下来嘀咕:“糟糕,要得少了!”

那公孔雀似的身影彻底远去不见后,萨列里轻咳一声,准备说些话,却被夜莺抢了先:“大师!我的好大师!您是听他的,还是听我的?”

“您。”萨列里注视着小小的夜莺。

“那好,您听着:这混蛋一拿到金箔便会挥霍一空,寻欢作乐、花天酒地,才不会有心思作曲呢!我敢打包票!这种人我——呃,我……还是蛮熟悉的。”

萨列里沉默了一会儿,说:“我也这么认为。”

夜莺松了口气,尴尬地转开脑袋,装作整理羽毛。

“——所以,把我的蓝宝石送去吧!”

夜莺惊呆了。它抬头瞪视萨列里的宝石眼睛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接着它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,叽叽喳喳叽叽喳喳,忘记了人类的语言。

“亲爱的。亲爱的!”萨列里温和地呼唤它,用他美丽的男高音,“请听我说:这副金属身躯上的宝石都是宫廷贵族捐赠的无价之宝,每一颗都盛名在外,经过各方行家的鉴定。至少在维也纳,没有一间商铺会冒险收购它们。

“我想让那年轻人知道:音乐的化身确然听见了他的雄心壮志,却不会纵容他的骄奢。

“亲爱的音乐化身!为我飞一趟吧。”

夜莺张着嘴,呆住了。好一会儿,它别回头,喉头滚珠似的咕哝了一句。萨列里没有听清,发出了一声疑问的声音。“我说:您还真是个好老师!”夜莺飞了起来,气鼓鼓的。

辛苦倒腾了半天,夜莺终于撬下了指挥棒柄上的蓝宝石。“哎,您不舍得那些平庸的穷小子去讨生活,倒舍得让我这个天才音乐家终日劳碌!”夜莺抱怨着,抓起宝石飞走了。它并不担忧失去宝石,这些美丽的玩意儿不过是种装饰品,是人的附庸——人自身也不过是艺术这一永恒之物的附庸罢了。它担忧的是其他事。世上没有别的生物比它更明白:被这些亮闪闪的附庸吸引来的庸人们,也会随它们的消减而作鸟兽散。

“大师可不习惯寂寞的生活呀!”夜莺忧虑着,随即想起老人是如何度过了生命的最后几年。它不禁打了个哆嗦,差点没抓住宝石。

“……有我呢!”夜莺下定决心,“他守护音乐家们,我守护他,永永远远!”

一而再,再而三,再三再四——萨列里告别了他所有的金箔和宝石。如夜莺所料,来祈祷人越来越少。对于他无力接济的音乐家,萨列里请求夜莺摘取广场上盛开的玫瑰,放在他们的门前、窗外,作为鼓励。夜莺十分怀疑已被金箔养刁了胃口的人是否会满足于此,但还是照做了。

渐渐地,天气变冷了,风声萧瑟,花儿大片大片地谢去,夜莺不得不越飞越远,寻觅残存的花朵。“好冷啊!好冷啊!”它缩进萨列里冰冷的领口,“讨厌的冬天!”

萨列里愣住了。他已不知寒暑,又送出了作为眼瞳的宝石,看不到玫瑰空枝已结满秋霜。“您该出发去南方了,冬天的维也纳向来残酷。”他愧疚道。

夜莺点了点头,又摇了摇头。“我在心里为您作了一支曲子!要走,也要等这支曲子完成。”

“什么样的曲子?”萨列里问。

夜莺没有回答,一动不动地蜷缩在萨列里领口。它缩得那么小,那么不起眼,犹如一颗种子,正全心全力孕育另一种更辉煌的生命。

冬日的阳光渐渐低斜,铜像的影子漫过了沉寂的玫瑰花坛,又漫过无人的广场石径。萨列里不再劝说。他凝停在举起指挥棒的刹那,等待是他的宿命。

他在寂静中聆听。

听到最后的花。

听到最初的雪。

听到,夜莺唱出第一个音符。

低音轻柔地抛出去,鸽子灰的云抛出一朵雪,静谧地下行,坠入一片连音之中。均匀、冷漠、重复,犹如整齐排列的墓碑,连绵成冬天的纹理,在听觉的指尖下循环往复。微弱地,最初的低音延续着,无人知晓它将消融在哪一方墓前——

高音猝然迎上,与萨列里的叹息交叠。它攫住那低音,用亲吻吞没了它。炽热吞没了冰冷,一位女王行过大地,在她燃烧的裙裾下,碑石化为飞灰,以一千种姿态盛放过的玫瑰从死荫中复苏,绽露芬芳,覆没了大地。

贫敝的门户打开了,富丽的门户打开了,寒微的人们、尊贵的人们——维也纳的人们走上街头,忘记了自己的身份,甚至忘记了自己,被音乐驱牧向同一目的地。音乐家伫立在缓缓湮于纯白的世界中央,聆听四面八方传来的脚步声。

“致音乐。”夜莺唱出了最后一个音符。它坠落下来,暂借的身躯沉入深雪,归于大地,而灵魂留在音乐家温暖的手心里,被覆上一个吻。捧着这颗金色的心,音乐家从石头底座上走下来,行过永恒的春天,行过传颂他们的生者,走进了音乐的天堂。

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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